“人成功就两个要素，心怀善念加拼命努力。做成一个事业，首先动机要是好的，对社会有正向价值。其次，你天天睡着懒觉祈祷世界变得更好？肯定不行，还得拼命努力。两个要素都具备，一定能取得成功。这是我的信念。”
作为贝壳找房的执行董事、COO，徐万刚和他的花名“阿甘”，绝大多数时候代表着组织中理性的那一面，紧紧相连的通常是“业绩”、“项目价值”、“规则”等字眼。
但这并不能构成试图理解他的全部关键词。
今年2月底，他把在成都推动多年的“大地美容”项目推向全国。理解这个赞誉和质疑并存的社区公益项目，也给我们打开了一个理解他的新入口。
社区友好全国启动会落幕一个月后，我们同阿甘进行了一场对话。
对谈内容的宽度超出预期：公益观、“做中觉”、跑步，以及他笑着讲述的“阿甘从良记”中，那些后来促成他价值观转变的辗转难眠的夜晚。
徐万刚，花名「阿甘」
贝壳找房COO
以下是贝壳公益与阿甘的对话：
要有尊严，我们得配得上
贝壳公益：“大地美容”和“我来教您用手机”不是第一年做，为什么今年要特别开个全国启动会？
阿甘：我们已经有很多做得不错的社区服务，打印复印、应急雨具、高考服务站、给环卫工人提供的休息站等等，其中一些历史超过10年。
最近我看到有些门店和经纪人帮业主买菜送菜，其实整个疫情以及河南暴雨期间，各地的门店都在发挥作用。
但这些服务大多出于自发，场景偶发性强，包括公司倡导的“老人摔倒了别怕去扶”，不是经纪人随时随地可以做的。
要提升经纪人好感度，除了这些，肯定要通过更高频的、有组织的、定期开展的社区友好项目。
哪些事情经纪人可以持续不断地去做？我们讨论好几轮，筛选出来两个：一个是教老人用手机，一个就是大地美容。
这两件事我们一直在做，但总的来说，全国范围覆盖率没有那么高。我们倡导得还不够。
这次我们联合了多方力量，包括社科院、总部，加上两位省总牵头，立成一个重点项目，向全国启动，就是想把它的规模和声势扩大。
声势大了，起来的势能就好点，未来更容易普及，我们能对社会带来的贡献和改变才会越大，同时能让更多人看到经纪人好的作为，提升公众对经纪人好感度。
贝壳公益：为什么社区友好是提升经纪人好感度的重要途径？
阿甘：说大一点，它和我们使命中“有尊严的服务者”有关。
“有尊严的服务者”，我从两个层面理解，第一是我们要配得上被尊重；
再高一层，物质和精神两方面，经纪人都认可这是一个比较幸福的职业，我们离后面这个目标还很远，可能需要10年、20年，一两代人的努力。
那就先从“配得上被尊重”上努力。总说要“有尊严”，肯定是现在不够，才想要。但今天，这个群体就是有某些行为表现，的确不是那么值得被尊重。
这边我们说“中性的市场观”，那边有人吆喝“白菜价”；要么稍微挣点钱就炫耀，我这奖金提成拿了多少；要么就抱怨，你不降价我客户都跑了……话里话外，表达出一种特别不尊重客户的态度。
那么命题就具象为，我们如何影响经纪人的行为，让大众接受这个群体，让他们有“配得上被尊重”的机会？
让人反感的事不要做，正面的事情倡导多做。
我们所处的行业、公司基因和传统里就有社区友好，在社区实际需求场景里做正面的事，经纪人的良好行为才能进入大众视野，带来形象转变的可能。
贝壳公益：正处在经纪人业务压力比较大的周期，为什么现在反而是提升好感度的契机？
阿甘：最近这半年有可能是历史上最难的时候，这个行业整体都很难。
但我倒觉得这两个事情不矛盾。经纪人愿不愿意干这份工作，最后取决于自己对职业价值的认知，这件事某种程度上是对他自我职业认同度的一种提升。
形势不好没关系。离“有尊严的服务者”能近那么一点点，总是早做比晚做好。
贝壳公益：你怎么看待推动过程中的不同声音？
阿甘：首先我内心极度认同这是件好事。
我总觉得，对别人好了，就是对自己好，因为它能让你的心性得以提升，或者叫：心灵品质提升。
以前链家说各种品质比较多，物的品质、人的品质、服务的品质，心灵品质是更重要的，是由里至外的。但怎么去提升这种品质？好像说得比较少。
人性都有两面性，把不好的一面抑制住，再通过做利他的公益活动，把真善美的那一面发扬出来，让人性光辉显现。这个过程就是心灵品质提升。
这个角度看，所有善事好事，最终是自己受益的。自己受益的事情大家更容易理解，也更容易接受。
第二，做这种事情肯定会有不同的声音，这个要有思想准备。
启动会上我就说，人家说你作秀，你怎么办？你受到打击，委屈了，准备放弃了？不，你应该坚持，证明给他看，一次两次是作秀，你做了一百次二百次，人家还会说你作秀吗？人不可能作秀一辈子，作一辈子就变成行为习惯了。
不怕有负面的声音。坚持去做，相信这事情本身是对的，哪怕一些人短时间不理解不认同，没关系，迟早他都会接受的。
心中爱，做中觉
贝壳公益：那么，在获得公众正反馈以前，如何激发出更多人参与公益的自驱力？
阿甘：之前有一段经历挺重要。一年我到台湾慈济学习体验，慈济是个比较大的公益组织，证严上人（慈济慈善事业基金会创办人）说过一句话——开始行动了，心中的爱才会升起。
一般人理解，一个人做慈善做公益，是因为心中有爱，才愿意去做。
可她说不是这样，是做的过程中，才产生本来没有的爱，而已有的爱会更多。
这就是行动改变思想。人的思想信念，从来不是被谁教导出来的，而是在自己去做的过程中体悟到的。
证严上人说：“做中学，学中觉。”我精简了一下：“做中觉”。
我还参观了慈济的废物利用工厂，他们用废弃的矿泉水瓶做衣服，这种环保意识让我感触很深。回来不久，机缘巧合接触到大地美容项目，一拍即合，开始在成都推动。
做之前，大家觉得不好意思，有很多假设，别人会怎么看我啊？但做了的人很快发现，社会大众投来的，都是赞赏的目光。启动会现场，几个总部同事去捡垃圾反馈了类似的体验。
自己的美好体验，这才是每个人持续做公益的根本动力。帮居家的业主买菜、捐希望小学，也一样，当你听到对方发自内心的一句谢谢，当你看到孩子在捐建的教室里读书，你会一下子觉得，好像连工作给你带来的价值感都没这么高过。
所以公益，不要有功利心，不要通过利益去牵引。
当然动员是需要的，因为大家都很忙，所以就要有组织，成都做大地美容动员做的过程中让大家自己产生好的体验，就会自动自发的愿意做。
我离开成都有4年了，记忆中只有一个星期，没有在周四给成都伙伴的大地美容活动点赞，剩下的每周四，再晚我都给他们点赞，给他们多一点鼓励。
贝壳公益：什么时候你第一次有了“开始行动了，心中的爱才能升起”的体验？
阿甘：有两件事。
年，也就是汶川大地震的前一年，我们有个学习组织，十几二十个人，募集了20万，捐给了汶川的一所小学。
学校很简陋，孩子家里也没洗澡的条件，我们就买了一批太阳能热水器，没花多少钱，但孩子们都能洗上热水澡了。剩下的我们按学期捐，给孩子们发助学金，当时算了下，这笔钱够他们用好几年。
地震前，有个学期，捐完款我们去学校。孩子们胸前红领巾飘着，脸上是兴高采烈的笑容，我一下感觉自己做的小小善举，却从孩子们那儿得到了很大的正反馈，捐的时候没觉得那么有价值，看到他们开心劲儿的一瞬间觉察到了，自己心中的爱已经升起。
地震时，这个学校的校舍垮了，好在没人受伤，震后全校集体搬去了四川达州，后续的助学金我们一次性给了他们。
另一件事，差不多也是那个时候，伊诚重塑文化价值观，当时有个核心的价值观叫“关爱”。
之前，我们都学港式竞争，氛围很不好，重塑文化之后就提出“关爱”，定义是“互助互爱，共同成长”。
价值观的来源，我理解一般有两个方向，一个是企业从过去取得成功中沉淀出来的一些好特质，把它提炼出来，要传承、发扬光大的。
另一个来源，是这个组织现在不具备，但使命、战略，要走到B点，没有那个特质，可能就达不到，是要去刻意去塑造的。“关爱”就属于要刻意塑造的，所以渗透落地并不容易。
干了一年多，没啥效果，我觉得怎么这么难，有点动摇。硬着头皮坚持，到一年半，有点效果了，但还不明显，二年多，效果明显了，有很多典型案例出来了。
这中间，我提了一个做法：“日行一善”，每天做一件利他的事，帮助同事和周围陌生人的都可以。
有个经理就说，这种事怎么可以要求，我心里有爱就自然会做，你不能强迫，要求了就假了。但我心里有个直觉，做了总比不做好。
一段时间以后，我居然听到这个经理分享他的变化，说自己以前坐公交也没有给老弱病残让座的习惯，因为要写“日行一善”事例，就开始主动让座，碰到个老太太特别诚恳地感谢了他。
他说真是从来没有一个人那样地感谢过他，就起身让座这么个简单的动作，让他体验到了人性的美好。
从那以后，这就成他的习惯了，甚至自己没位置的时候看到有老弱病残，心里都会受不了，会动员他人让座。这是我亲自见证的“开始行动了，心中的爱才能升起”。
人就是体验的动物，体验到什么你就信什么，体验不到的东西，不会真正相信。
贝壳公益：这有点像Nike的“Justdoit”。
阿甘：还真是。以前我偶尔也运动一下，但总是不持续，我就特别羡慕那些能坚持运动的人。
我还真问过他们，好多人一开始的动力都是身体不好、没办法，只有运动，直到跑的过程中，体验到身体状态好了，康复了，就自然保持了。
从去年2月份开始，我尝试每天运动，持续了一年。用了整整6个月时间，我才从跑步中找到感觉，慢慢体验到跑步的好处。刚开始难受，咬牙坚持，现在要说哪天不跑了，还觉得欠点啥似的。
阿甘“从良”记
贝壳公益：从一开始管理企业时，你就是这种想法吗？
阿甘：没有，是一步一步来的。
最早这行业大家都挣差价，链家是年末开始不挣差价的，我（指伊诚时期）晚了两年，是年末宣布不挣差价的。这中间有段故事我分享过很多次，我叫它“阿甘从良记”。
还挣差价的时候，有个同事穿帮了，他是毕业不久的大学生，纠纷解决后，客户对他说，看你老老实实的，怎么会干这事，肯定是公司教你的，我给你介绍工作，你离开这个公司，要不然你就被毁了。
员工把这事告诉我，我被刺激到了。
自己身在其中没意识到，做的事怎么就把人带进沟里、带坏了？想了几晚上睡不着觉，我突然感到自己责任重大，当时就下定决心，不能再挣差价了。
我把故事和决定告诉20多个经理，大家竟都表示同意。人性是相通的，为了眼前利益，做了亏心事，大家心里都是愧疚的。
我做好了接下来几个月亏损的准备，但根本没有，第二个月业绩比以前还好，此后一个月比一个月好。
我很吃惊，为啥以前旁门歪道挣不到钱，不做了反而挣到钱了？那个时候想不明白，今天看，其实很简单。
你不去干骗人的事了，有了有一说一的底气，客户体验到诚实的力量。赢得了别人的信任，生意其实更简单，正常佣金的单子就更多了。
一个成语形容当时很恰当：利令智昏。想挣钱想疯了，智商真是要下降。
整件事情对我的触动最大的是，当你不再损人利己，世界马上给了你一个正向反馈，从此之后你就会走正道，挣阳光下的钱，但当然，你付出也要比别人更多，才会有更好的回报。
后来我就总结，成功就两个要素，心怀善念加拼命努力。做成一个事业，首先动机要是好的，对社会有正向价值。其次，你天天睡着懒觉祈祷世界变得更好？肯定不行，还得拼命努力。两个要素都具备，就一定能取得成功。
这是我的信念。
贝壳公益：但贝壳这么大的企业，要这么多人认可、获得这种体验是不是很难？
阿甘：一个人的坚持很难，一群人的坚持就相对容易。去年我跑半马，一个人在路上，真的是很孤独，全程咬紧牙关，很难去享受这个过程。
我们推“我来教您用手机”和大地美容，就是把个体的行为，变成有组织的活动，人在集体中，去就比较容易坚持，获得好的体验了。
对于公益，我自己心理是做好准备的，不着急，大家自愿，哪怕有些人不参加也没关系，一个群体一个群体去影响，慢慢参加的人就会更多。
就像当时在成都做大地美容，有人就觉得是不是做几次就算了，就问我：准备做多久？我说：“先做两年再说。”
其实我的意思就是要长期做下去。但要有“二心”：平常心，耐心。不能操之过急，否则动作就会变形。
贝壳公益：商业价值和社会价值的平衡，是一个永远都在讨论的问题，你是如何看待“企业履行社会责任”的命题的？
阿甘：首先，从力所能及的、身边事说起。遇到行业不景气的时候，帮助身边的合作伙伴纾困，算不算公益？可能不算，但这是责任，因为你能力强一点，经济条件好一点。
再放大一点，不区分公益还是责任，作为一个组织，你总要思考，对这个社会究竟能带来什么正向贡献。
贝壳的使命是“有尊严的服务者，更美好的居住”，我觉得能引领这个行业的经纪人向上向善，引领他们的作业变得更阳光、更健康、更友善，跟客户、合作伙伴之间关系更友好，这都是对行业对社会积极的贡献。
不管在此过程中有没有商业利益，要挣钱，你也要取之有道，挣阳光下的利润，这是组织本身就该做到的，但是在现实生活中，底线的坚守也并不那么容易。
像新房，我提了14字方针：不行贿不受贿，阳光作业合规经营。
很多人都给开发商好处才拿到项目，我们不给，就比较难能拿到，是不是感觉我们挺吃亏的？那只是看短，但我们一直坚持这么做的，几年下来反而是贝壳长大了，那些靠旁门邪道的公司却没有。
以前老左总说，我们做的是价值观的生意，坚持做正确的事，短期可能会受影响，但是长期来看你其实是能得到更大回报的。
老天是很公道的，你坚持向上向善，付出持续的不亚于任何人的努力，最终你自己会是受益的。
商业组织，作为社会的一员，在方方面面，尽可能去引领相关方往好的方向发展，我觉得这就是一个企业应该做的。
这条道路，你把它叫公益也好，叫向上向善的坚持也好，它就是正循环的源头。
贝壳找房郑州站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