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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前，国家新闻出版署公布了年“优秀现实题材和历史题材网络文学出版工程”入选作品目录，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长篇小说《投行之路》入选。公示给予入选的7部作品高度评价：“聚焦现实题材和历史题材，以一个个温暖感人的故事、生动鲜活的形象，反映中华民族的千年巨变，展现伟大时代的万千气象，抒写中国人民奋斗之志、创造之力、发展之果，体现了当前我国网络文学创作出版的较高水准。”
《投行之路》是国内首部系统详述投行题材的长篇金融类硬核小说，由作者亲身经历而来，涉及七千多家上市公司、十一大核心行业，作品曾获“第四届现实题材网络文学征文大赛”一等奖。该书以金融行业常见的人设为主线，讲述职场新人的奋斗故事，同时以资深从业者的视角，记录了核心行业龙头企业的上市、再融资、发债以及并购重组的历程。故事与知识兼顾，职场与商场并重，被众多网友评价为：“一部金融职场的教科书。”
曹总的江山
文/离月上雪
“男人活到四十岁，就可以死了！”这是曹平生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。王暮雪和柴胡刚进公司的那段时间，几乎每次都在部门会议上听到这句话。一般开会的时候，曹平生都是边说话边抽烟，一根又一根大红包装的中华香烟被他抽出来，黄褐色与白色相间的烟管被他夹在短而粗糙的手指中间。狭小的总经理办公室，总是弥漫着呛人的烟味。
曹平生身材矮小，戴着厚厚的近视眼镜，一口黄牙，油光满面。二十多年前，他拖家带口地来青阳市打拼，凭借惊人的毅力和无与伦比的专业水平，硬生生在青阳打出了一片江山。
曹平生的江山，就是他那间天花板并不算高的总经理办公室。这间办公室虽然仅仅是整座这个三十层建筑的其中一层的一小间，但它的能量不可小觑，在投行界，它就是威风八面的象征。
这座楼建于上世纪九十年代，坐落于青阳旧城区。整座大楼也不过才三十层。无论是楼外墙玻璃的光泽，还是楼里昏暗压抑的光线，都将这座建筑的沧桑展露无遗，就好似那些已经来青阳打拼了二十年的人，脸上的风霜一般。
在这间办公室里，曹平生如明朝洪武年间的太祖朱元璋，可以号令群雄，可以裁掉那些他觉得很不专业的所谓高才生，也可以用他的言语伤人而不受法律制裁。
曹平生有很多过激的言论，这些言论是柴胡和王暮雪，以及所有同事饭前饭后热议的话题，他们可以对同一句话反复讨论很多次，乐此不疲。在投资银行如此高强度的工作压力下，曹平生的经典语录，已经成为了整个部门私下缓解压力的方式。
曹平生说：“我最讨厌海归！你们这些拿着父母几十万出国，却没读上哈佛、耶鲁的人，都是啃老的废物！”
曹平生说：“你们要知道，你们都是特种兵！这座大楼就是特种兵战场，想打赢战争就别谈什么工作与家庭平衡！”
曹平生说：“这里就是追求理想的地方，没理想就给我滚回老家去！”
曹平生说：“想成功，就要牺牲！给老子牺牲！想要辉煌，就必须先下地狱！”
是的，要辉煌，就必须先下地狱。这是曹平生的座右铭。
曹平生的苛刻与变态是业内有名的。他每次在公司出现的时候，整层楼人的汗毛都会全部竖起，情形如同阎王查岗、厉鬼巡逻。如果一定要用一个形容词形容曹平生，那这个词只有两个字，恐怖！
其实业内大多数投行领导态度都很谦逊温和，说话处事也具有很高的涵养，曹平生算是基因突变后的异类。
吴双曾跟王暮雪说：“曹总以前的经历，铸就了他如今这般恐怖的性格。”
王暮雪当然还无从知道曹平生曾经经历过什么，但神奇的是，曹平生这么恐怖的一个人，居然能让一堆名校高才生死心塌地地替他干活，让他们每次都忍受会议室浓烈的二手烟，任由他那些践踏人尊严的话滔滔不绝地四处漫溢，而谁都没有递交出辞呈。王暮雪觉得，不是年薪百万的作用那么简单。
而一年前，当曹平生亲自面试刚毕业的王暮雪时，正眼都没看她一眼就直接说：“你认为，女人也适合当特种兵吗？”
王暮雪愣了一下，礼貌地笑道：“如果特种兵的目标是杀死敌人，那往往女人比男人更易得手。”
曹平生点起了香烟，眯着眼睛道：“你都二十四了，一晃就三十了，让你上战场，你还会有男朋友吗？”
王暮雪听后心里咯噔了一下，但嘴角依旧挂着微笑，答道：“战士本就应当没有后顾之忧。”
曹平生听后浅笑了下：“可我最不喜欢海归。你们‘海龟’，英文不利索，中文又丢光了，文字功底那不是一般的差，写的东西根本没法看。我们投行是要写招股说明书，债券募集说明书的，那都是几百页甚至上千页的东西，你写得出来吗？”
“曹总，我可以学，我会努力学的。”王暮雪一脸认真。
曹平生往烟灰缸里抖了抖烟灰道：“可我并不想给你时间学，也没时间让你学。你知道投资银行是干什么的吗？”
“回曹总，投资银行是做企业上市，发行债券，并购重组……”
“行了行了！别说这些百度搜出来的话！”曹平生直接打断王暮雪，“我们投行是打仗的！打的还是前线，直面敌人炮火的，明白吗？上前线的士兵如果跟军官说，他还需要时间练习枪法，你告诉我他的结局是什么？”
王暮雪听后，思考了好一会儿，才低声说出了一个字：“死。”
“很好，就是这个字。”曹平生说着，起身拉开了窗户的遮阳帘，“你应该很清楚，这次要不是吴总推荐你过来，你是连走进这间办公室的机会都没有的。”
“我清楚，曹总。”王暮雪依旧坐着，平声答道。
“那你应该明白怎么做了吧？”
“我明白。”王暮雪起了身。
那椅子四脚摩擦地面的声音，让曹平生以为她是要离开，离开这座大楼，永远消失在他的世界里。未料他却再次听到了王暮雪的声音，“前线的士兵也得吃饭、睡觉吧，那我就用这些时间练习枪法。请曹总给我一次上前线的机会，如果我死了，那不是耻辱，而是光荣。”
不是耻辱，而是光荣。曹平生没有想过这样的话会从细皮嫩肉，简历背景一看就是没有经历过任何挫折的白富美嘴里说出来。曹平生立刻来了兴致：现在的年轻人，家里舒坦惯了，就自找苦头吃。不过投资银行或许其他没有，苦头倒有的是。
“你现在立刻马上，出去写一篇关于我们今天谈话的感想。”说着看了看手表，“现在计时，半个小时后拿来给我！”
“好的！”王暮雪眼睛亮了起来。虽然此刻她脑中没有任何思绪，也完全不知应该写些什么，但她清楚，这是一次机会，也很可能是唯一的一次机会。
曹平生的办公室门外是一排排灰白卡座，大致有四五十个位置，只不过这些卡座大多空着，只有零星几个人在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。
王暮雪赶忙在最近的一个空位上坐下，习惯性地一翻包：糟了！没带电脑！
她这才想起今天来面试，以为不需要用到电脑，所以破天荒地把电脑从包里拿了出去。
此时，一个大约三十出头的女人好像早就准备好了一样，给王暮雪递来了两张空白打印纸和一支黑色中性笔。王暮雪抬起头，知道她就是先前打电话让自己来面试的总经理秘书吴双，于是赶忙接过纸笔，朝她感激地一笑，开始构思起来。
五分钟后，王暮雪终于勉强想出了一个大体构架和几个核心要点，下笔时才发现，她已经很久没有拿笔写过字了。
有多久了呢？大概高中以后就没写过了。
更可怕的是，她也确实很久没有写过中文了。
王暮雪的字迹有些歪扭，用词有些生疏，个别词语还是先想出英文，再绞尽脑汁地换成中文。她就这么磕磕绊绊地，勉强写出了大约六百字的谈话体会。
当然，虽然出国读了几年书，但以前在国内读初中、高中时，王暮雪还是被语文老师压着读了不少名著的。不为成为什么文学大家，就为每月一次的语文考试成绩可以上去一些。
国内应试教育留给王暮雪的，居然是吃了好几年都没吃完的文学功底。
所以王暮雪面前白纸上这六百多字，还算勉强看得过去。
她写了女人在职场中的优势，留学生对不断完善的中国资本市场的重要性，当然也写了自己目前的不足和未来一定会达成的目标。
就在王暮雪刚写完最后一句话，点上最后一个标点符号时，曹平生大而粗犷的声音从办公室里传来：“吴双，多少分钟了？”
“二十九分钟，还有一分钟。”吴双答道。
吴双，31岁，硕士毕业，身材匀称，穿着朴实。今年是她进入曹平生这座“江山”的第六年。
吴双接过王暮雪递过来的纸，没有立刻拿去给曹平生，而是自己从头到尾扫了一遍，然后将纸放在桌上，右手手指先后指出三处，用接近唇语的声音跟王暮雪说：“错别字。”
王暮雪怔了一下，赶忙弯腰将那三处地方的错字划掉，然后对她再次投去了无比感激的目光。
那日之后，已经毕业的王暮雪，拿到了在曹平生这座江山里实习的资格。
是的，只是实习，不是录用。
其实，王暮雪在那次面试前，手中已经握有三家跨国公司的录取通知书，而且都是业内排名靠前的国际公司。这些公司是她背着父母，自己偷偷投的简历，自己争取来的。
王暮雪原本的打算是，多面试几家公司也算积累经验。如果面试过了，就当多个备胎，让自己与其他公司HR抬薪酬。可怎料，就是曹平生那些对女人和留学生的言论，让王暮雪二十四年来第一次失去了理智，决定作为实习生留下来。
可能是因为她内心的不服输，也可能是因为她不想让这个社会，对拥有良好家境的孩子戴有色眼镜，更可能是她王暮雪作为女人，要给眼前曹平生这种自我主义极强的霸道“军官”一个证明，证明自己完全有能力同男人一样在资本市场上打仗、杀敌……总之，王暮雪就是被吸引了，回到家，她就给原先那三家跨国公司一一回了拒绝邮件。
王暮雪不知道曹平生的过激言论是激将法，还是真的就是他心里所想。最后的结果就是，曹平生对王暮雪的所有否定，反而让她愿意一手拿着毕业证，一手接受“实习”这种待遇，以每月元的实习工资跟他打天下。
元，就是王暮雪作为年硕士毕业生，进入投资银行工作第一年的月薪，即实习补贴。
本文插图来源于江苏卫视电视节目《闪闪发光的你》，版权归其所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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